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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电故事

车影流年

今年又回了老家,忽然明白姥姥口中经常念叨的“岁月不饶人,时间不等人”了。

回乡下的路上坐着一辆绿皮火车,青绿色的皮质墙坑坑洼洼,像是被岁月啃噬的树皮,发出不堪重负的轰轰声响。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像是老式座钟的钟摆,每一下都在叩击着记忆的门扉。

入夜,青色车皮渐渐融进暮色,在轨道上汇成一道河流,流淌过我儿时每个夜里都曾留恋过的田野。远处农舍的炊烟与天际线交融,蘸着灰蓝的颜料在宣纸上晕染。那时总爱趴在窗边数星星,看萤火虫在稻穗间明明灭灭,听姥姥用蒲扇拍打蚊虫的节奏伴我入眠。此刻我贴近窗玻璃,想仔细看看水田里是否仍有白鹭杵着细腿踏在水面上,是否还能看见青蛙从荷叶边缘跃入水中的涟漪。

不等我看清,眼前突然一亮,两边的路灯受到指令似地忽喇一下就亮起来了。绿皮火车,瞬间变得又亮又绿。光柱斜斜地刺破暮色,将铁轨染成流动的银线,绿皮火车霎时在光与影的交错中忽明忽暗。这光影魔术又让我想起十岁那年的元宵节,竹篾扎的鲤鱼灯在夜风中摇头摆尾,烛火透过红纱映在姥姥的脸上,她说这光景就像“年画里的神仙洞府”。一时间竟想的出神。

儿时的种种,似乎总让人追忆和回味。飞不高的风筝总被枣树枝桠勾住,线轱辘滚进油菜花田中再寻不见;竹蜻蜓总在院墙上空打转,最后跌进青砖缝里。这些片段像是被撕碎的糖纸,零零散散地摔碎在记忆里,又被时光的波纹揉成粼粼的光斑。那时的蝉鸣声里总浮着荷香,满池荷花玉盏般盛开,树上月亮如玉盘,又明又圆,应和着口中经常言道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那时候,脚踩着树叶发出清脆的嘎吱声,手中的鲜果留下的甜水沾满手指,黏糊糊的。应该是太久没人回忆这些旧物了,都染上了蒙蒙的一层灰。时间赶着往前跑,也偶然路过田野,勾起我脑海深处埋藏已久的童年。

天渐渐亮了,泥泞的街道变成宽敞的柏油马路,横在田野交错间,像黑色琴弦。视线又被田野吸引,覆盖上金色棉毯,毛茸茸的光晕裹着由远及近的收割机。田野上的声音,是机械在运动,还是社会在发展?脸上的笑容,是丰收的喜悦,还是时代的变化?我无从得知,也无法可想,我只知道这不再是属于我的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