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忆总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文字、语言总是不经意回忆过往,许是从小到大的活动区域实在有限,身边熟稔的一草一木,总会引起我莫名的感慨。
漫步公园,脑海中小小的她眸子闪着沉醉的光,背着画板爬上一级级石阶,走走停停,寻着心中的美景。景物在我眼前一帧帧地掠过,一帧色彩明丽,线条简单,画风稚嫩;一帧明暗分明,排线规整,画风青涩;一帧线条流畅,用色大胆,画风随性……我沉溺在了画风各异的童年里。
顺着石阶而下,穿过路口,抵达商业街。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她拉着妈妈穿梭于各个店铺间。一会儿试试红色小皮靴,一会儿试试白色公主裙,一会儿又被墙面上反射的点点碎光吸引。但她也不是总这么跳脱。逛得累了,赖着妈妈在原地不动,眉头皱着,嘴唇嘟起,和鼻梁一起化作三座小山,伴着脸上的两道泪痕,凑出一脉山川。小鼻头耸动,眉头和嘴唇一同舒展,泪水也被袖口拭去。我看着她捏着黄澄澄的糖炒栗子一口接一口地吃成了小花猫。我沉溺在了五彩斑斓的童年里。
七拐八拐中,到了校园门口。在伸缩门前站定,因阳光照射褪色的墙面早已被重新漆上夺目的红,洁净的窗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逐渐被熟悉的身影填满,一只画着乌龟的纸条被她推给同桌,龟壳旁的箭头指向同桌被加粗的名字,她笑得很狡黠。办公室里,是传纸条被发现后因班主任痛批落泪的她。视野里出现一双肿得老高的兔子眼,我低头错开目光,落荒而逃,成为了她眼中在校门口流连的奇怪大人,孩童时的不解目光穿过岁月落在我的面庞上。我沉溺在了悲喜交加的童年里。
可我仍旧没能逃出她的视野,慌不择路地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旁的文具店里是她缠着妈妈买带密码锁的文具盒;人行道上是她背着快比人大的书包和好朋友打打闹闹;小区楼下是她被一群小尾巴围绕着,夕阳打在她的面庞上,脸颊边缘的绒毛更趋柔和;楼道内是她跺脚唤醒头顶的白炽灯,用力嗅着味道,猜测妈妈做的佳肴……我沉溺在了灵动活泼的童年里。
推开防盗门,“啪嗒”一声,开关摁下,外套都来不及脱,她扔下书包直冲沙发,翻开沙发上散落的书,如饥似渴地读,恨不得扎个猛子遨游书海,早把什么佳肴抛之脑后,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结局。我觉得她好像块海绵,汲取着书中的一切。结果当然是被父亲一把薅起去换衣服、洗手吃饭。我沉溺在了卷帙浩繁的童年里。
“老姐,快来陪我拼乐高!”翻涌的思绪被打断,我回过神来,朝着弟弟的方向走去。
身后,她举起小小的手,朝我轻轻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