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梦重游
昨夜,我梦见自己再次一游天坛与地坛。
重新走在天坛的青石砖路上,在那样一片瀚穹金晖下和匆匆行人相聚再分别。接着再次看见指示牌,上面写有萦绕在我梦中迟迟不肯散去的三个字“月季园”。
梦里好!梦里的我又可以引颈望着云叶纵意卷舒,浮荫漫然开合,便于此际允许自己安适地揭开一页湛净的天屏。这里尚且窥不清庄重威雄的祈年殿全貌,只有业已褪色的琉璃瓦从古松中耸出,悄然诉说着百年前的历史。
那就专注于圃中无数簇月季团团拥作的秾丽艳景吧:那是只有人眼才可以分辨的美丽,是数码科技不能万分之一捕捉的生机与活力。在瓣与瓣的交叠间,只因藏着不可计数的盛赞,朵朵才可怒放如此。在园中,每种月季拥有专属的名号,展现出不同的特色,姑且也可以算作百花齐放吧。北京的秋没能湮灭这些花对生的热爱,反教她们诱使松柏一道常青。所以,天坛总是生机勃勃的,这也是我眷恋这里的原因。可惜晚霞不解花意,强使我从无边香艳中决绝离开。临别之际,望着满园娇蕊,我却不舍得折一朵别在衣襟上,只能与这晚霞同路离去。
伸手想触碰祈年殿下那方历经岁月的玉阶,却只有无尽的晴光淌进空无一物的掌中。再抬眼,已然身处地坛了。原来梦还没有停,原来地坛还是那般静谧。一隅光斑投射在翩飞的流莺上,然后又端静地停在草坪间。
地坛国槐的美和天坛的月季不同,它更为静敛,也更沉稳。地坛美的艺术起源于光与树的合作,使人们仰首被树拥抱,俯身被暖阳笼罩。这种类型的美,让人可以绝笔不写伤心事,让人纵使心有万壑也能暂时平静。因为地坛的海不是海,是人们追梦自由幻想的墙。地坛的树不只是树,是譬如铁生与余华共书的至纯友谊。那么,位处地坛的人的灵魂是否也会在地坛的阳光洒下时得到憩息?在向地坛咨询之后,等待中的我却听到了熟悉的闹铃声。
梦醒时分,在茫然中回过神来后,我在遗憾中又觉得幸运,我早已编织好关于天坛和地坛的回忆,我曾在这梦的澄碧天色里,频频回望天坛与地坛渐远的轮廓。至少,我还有这一篇小记可以作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