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
到站时间是,下午3点47分。
火车刚睡醒。老乡挤在车厢过道里,问我要不要帮忙拿行李,我刚想应和几声,再抬头去看,拥挤如常,往来大汗淋漓。
是潮涌的人群,和扑面而来的远山。
通道宽阔,大叔低语依旧,只说上一句注意安全就转身离开,而睡前他问我的打车电话,我直到坐上客车才模糊记起。于是,我连忙把拍给朋友的几张风景照片一并发了过去,图片还在转圈,太阳却烧的脸通红。
我当然怪信号差。
车门缓缓关上,睡意顷刻弥漫。客车从城市穿过山头,翻向袅袅炊烟,不多时街道几声吆喝,站前三两人影,熟悉总打来照面,陌生时刻在变。
朋友的回信还在几个月前,屏幕灰暗,一翻就是大半的生活,和始终找不见的聊天记录,而我等待多时的消息提示音,却不曾再清脆响起。苦涩日子里的甜与乐,大概不过几元售价黄昏贱卖罢了。
大叔说,他已经打到车回家了。
我是这样希望着,手机在到家前已经关机了,歌词还在烦人的唱着,路过前排后座,叫人闷热。后来才知道,他发给我的微笑表情便紧挨着风景照片,和一段几秒钟的语音。
普通话短短几个字,听来却些许漫长。
他蹩脚的道谢好似有些使不开手脚,大丈夫的扭捏竟也在分寸之间暴露无遗。火车过道里你靠在我的座位旁,怀里抱着孩子悄悄入睡,靠窗的阿姨和我商量着给你让座,你说男人,站一站有什么关系,孩子低声闷出几个字,你听来笑着。
笑声不似先前豪爽,多的是几分小心翼翼。她们还是接过了孩子,你苦笑着道谢,转头还打趣我这个小孩也会给你腾出位置来,我也只是低喃几声,不知谓何。
深夜奔涌。
睡眼迷离中孩子的乐趣睁眼了整个车间,小黄帽穿过陈旧的衬衫,扶着短过座位一大截的桌子就要往对座跳去,大叔桃源惊醒,一把抓住了孩子,也象征性的拍了拍。
她哭着,朝我哭着。
如同我这般看向她。火车驶过千顷麦浪,眨眼去向无边晚星,我将她写作盏盏灯火,意图点燃这黑夜死寂,和百里开外,你未曾予我的答复。
你期待的,我同样说给你听,素未谋面的大叔一口面三声笑地夸起他的女儿,同样小孩的我们却在分享着糖果,她喜欢问我口袋里还有没有糖吃,过道里躺着的老伯下车前还在嫌弃他们的脚臭,阿姨靠着窗清楚地听着,在几番玩笑之下也颠簸睡下。
嬉笑怒骂,余味此般随流水远去,随远山衔来。
对座的人走过一个又一个站点,照片拍下一张又一张,我却没敢再发给朋友。凌晨座下,老乡突然说起去车站打车回家,他还是喜欢称我为小孩,也始终相信我这样的小孩能够接上他想要的话,而你在座位旁看向我时,我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你叫醒我,检票排起长队,我说想买点糖在车上吃,阳光溅在身上,口袋撒出一阵糖香,和已经干瘪的包装。
大叔发来一条语音,我模糊中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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