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的跃动
位于高原上的我,很少见这般多姿又绵长的绿。西北的风总是来得又快又急,还没来得及在树荫下乘凉,风便鞭笞着绿叶,一鞭,绿色消退;一鞭,水分流失;一鞭,枯叶簌簌落下。秋就这样强势到达。秋后,是只剩枯枝的冬,天地间只剩无尽的苍黄,不见一抹绿。
但是,这里不一样,绿很绵长,从三月到十一月,几乎全是绿的天地。且绝不绿得单调,每个月份都有自己的特色绿。
三月绿是试探性的,新绿倚着往年的墨绿探出头来。脚步匆匆,发丝乱拍,风沙迷了眼,狼狈躲避卷着枯叶黄沙的大风,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到草芽面前,算是初见。这一见,驻足,再移不开眼。该怎样形容我的欣喜,或许比起“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主动寻找,“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的突然闯入更适合。草芽从枯黄、赭石中探出点点嫩绿,零星抱团散在各处,劲风刮过,也只是微微晃动,看上去软软的,却深谙以柔克刚的道理。
四月绿是活力满满的,一个不留神,绿就从樱花粉、玉兰白后钻出来,填满整条枝桠。偶然间被碎光晃了眼,抬头一望,却是满目豆绿。比起绿色,多了明艳的黄,像用绵绵的垂柳把挣扎于疲累漩涡里的人捞出来。只消一眼,生机活力就跨过尘埃、原子、质子、中子来见你。因缺少能量而频闪的身体电量条出现豆绿的小闪电,就此充能开始。犹记得那场最大能达12级的大风,呼啸着掀倒地面上所有能直立移动的物体,又用尽全力把自己往车棚顶上砸,砸得铁皮的哀嚎声震天响。可风仍不知足,裹挟着尘土扑向它遇到的一切,连去年的枯叶也翻了个底朝天。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塑料棚膜,明度同轮廓一道淡出。惦念着四月绿,也惦念着豆绿色的小叶子,裹紧外套,步伐加快,不住地寻觅着。一簇簇豆绿就这样出现,比之前更盛,也比之前更明艳,尘土弥漫的世界里,它就这样水嫩嫩地出现了,似水似星,连同迷蒙的双眼都濯洗了个遍。又一次,生机活力跨过尘埃、原子、质子、中子来见你。
九月绿是稳扎稳打的,比起三月绿的探头探脑,四月绿的生机活力,它更加深沉。积淀了雨的敲打、风的侵蚀与近半年的日光浴,伴随叶片延展扩大的,是叶脉具有的碧山绿。它更内敛,也更厚重。阳光投下,四月的一簇簇全部舒展开来独当一面,在路面上留下专属的印记,所能隔绝光线的强度与面积也见长。碧山中明艳醒目的黄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绿,穿过层层热浪,抚慰你躁动的心灵。
就这样一步步,绿以不同形象轻盈地跃向下一片天地,每一步都带给我不一样的雀跃。
可这里怎么没有剩下六个月的绿呢?别急。
你看,五月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