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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随笔

儿时的我总以为离别是课本上写的那般美丽,长亭古道,把酒放歌。那时的我,仍然是那个无知的孩童,远远望向那轮名叫离别的夕阳,将瞬息错认为永恒。

第一次离别是和爷爷道别,冰冷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暗淡无光如夜色,我至今仍记得父亲捂着脸啜泣的模样,在冷光下显得愈发无助;嬢嬢们瘫坐在ICU的地板上,木然地磕着头。我仍后知后觉地呆立着,直至在第二天的冷雨中,我仿佛才真正确认了爷爷的离开,一方盒子,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心里顿感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儿,是呀,再听不见《三国》战马的嘶吼,再尝不了雕花碗中的清水挂面。夜晚,我痴痴地望向灰蒙蒙的夜空,那是我第一次告别,阿姨告诉我每个离开的人都会化作星星,可那晚银河却藏起了所有的光芒,再看不见星星,只有月色静静漫过窗棂,映照孩童的泪痕。那时的我仿佛是第一次触碰到离别的冰冷与孤寂,就连指尖也被冻伤了。

后来的我走了很久很久,回首时方才惊觉故人已散落如棋子。有太多太多的不辞而别,也许是某个稀疏平常的下午,当最后一缕夕阳拂过半天衰草时,我们一同奔跑,让欢歌响彻四合暮色时,告别就已经完成。作别的手势在空中凝固,重逢的约定在风中零落飘散,我们不知不觉在往后的日子里渐行渐远。于是疲于离开的旅人沉湎于分别的潮湿,于是在数不尽的离别中我的眼泪如悲伤的河流。

一次次的离别中,我学着用成人的姿态拥抱逝去,却被这重量压弯了脊骨。我逐渐明白,也许有人一辈子也学不会告别——告别是春蚕吐尽最后一缕丝,是蝉蜕壳后的寂静,是离别站台前的火车鸣笛声,无可避免。春山有尽,繁华亦落,人生长在别离中。

后来才明白,告别这场仪式的真意不在终点,而在旅途的每一瞬。若人生是转瞬的露,相遇是刹那的火,那我们何其有幸,在彼此的生命里燃作流星,点燃彼此眼中最璀璨的那一刻。我们挥别故友,围炉夜话的炽热仍在内心鼓动;我们挥别春日,东风拂面的温暖尚未褪去。明天是离别,昨日是回忆,今天的我们依旧炽热明媚。我们只有珍惜那一瞬间无法倒带的珍贵与美好,捡拾美好的当下,且在某一刻晚霞掠过山头时,陪母亲走过那一抹的绯红;且与好友乘上远行的列车,白日放歌;且拾起沾露的落英,将它压在书页中央,寄给未来的某个黄昏。这便是最好的告别。

若离别是不可避免的退潮,就让退潮的浪花更盛大些。若离别是在所难免的枯萎,就让他再盛放得更加绚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