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家乡
听说树与人皆会慢慢长大,树留下了象征岁月漫长的年轮,而我们留下的,是给故乡的一个越来越模糊且渐行渐远的背影。
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时,不懂得家乡看似平淡的日复一日中深藏着多少美好。那时对我来讲,一日中最好的光景就是在阳光透过槐树枝叶洒下的午后,躺在草垛上,叼一根狗尾巴草,闲看院中的花开花落,漫随天外的云卷云舒。有时困意席卷而来,我便舒展四肢躺在被太阳照射得温暖而柔软的草垛上,睡着了。醒来之后,趁着太阳还未西沉,和村里的同伴们爬槐树、摘槐花,直至太阳浸入名为地平线的海中,才恋恋不舍地分别。
为什么要恋恋不舍呢?母亲已经做好了几大盘子菜,冒着热气,泛着油光,等着我的归来。“哇,槐花饼!”我咽了咽口水,捧起一个便大快朵颐起来......
槐树摇下飞鸟似的落叶,我们也长出自己的枝。
在故乡度过了六千五百多个日夜后,我也似槐树枝上随风飘零的花瓣,为学业与生计漂泊在外,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教学楼与宿舍间奔走,在刺眼的霓虹灯与繁华的高楼大厦间穿梭。
一次骑车回校时,前方的路段出了事故,车排成了一条望不见头的长龙,于是我只得调转自行车车把,向另一条路骑去。忽地,我的眼角瞟到了一颗槐树。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打开,许许多多童年的回忆都从脑海中涌现出来:院子里的槐树、午后的阳光、温暖的草垛、母亲做的槐花饼……生活的忙碌已经让我淡忘了“故乡”这个词,仿佛它在我人生中从未出现。
终是抵不过对家乡的思念——
“妈,我想家了!”
乘公交,打出租,坐大巴;大理石砖沥青街道、水泥路、土路。
“妈,我回来了!”
院子里的槐树花开依旧,母亲早已做好了几大盘子菜,亦如从前那样冒着热气,泛着油光,等着我的归来。
“待多长时间啊?”母亲一边笑眯眯地问,一边向我的盘子里放上一张槐花饼。窗外风起,槐花飘落。
“妈,我不想走了!”
树又长了一岁,而人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