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被催成墨未浓
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秋天了,窗外,闲云淡淡,时光如同丝绸般悄然淌过,斜阳挟着午后长廊里的一缕微风,轻轻翻开书页的一角,恍惚间,便跌落进另一个云草悠悠的水月洞天。
(一)
一向喜欢宋词,宋词不似唐诗,简洁到几个音节,就让平平仄仄的音角在方圆的规矩中子虚乌有。她总是婉转悠扬的,像是临江含笑的女子,却又了无脂粉气儿。喜欢读悠扬的宋词,那些或瑰丽或清艳的词句总会在我的脑海里串连成线,于厚重的时光阡陌之上,在这断点的画面里邂逅一段悠然往事。读宋词恰如品美酒,端起沉了多年的上好佳酿,不舍得一饮而尽,只是让芬芳缓慢地从唇齿间滑过,再落入心底,在散发着墨香的词卷里,发出着莫名的哀愁,遥寄那些逝去的烟月往事。
(二)
唐诗如花,必定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点染着盛世的繁华,她也是光阴的馈赠,给原本寻常的日子添了几许柔情。些许锦词妙句,便足矣诠释半个人生,唐诗之美,在于其气,那种端然大气,若非是凝结了时代的气蕴是远不及此的,她宛如一位高傲的女子,于浊世而独立。看唐诗,有时候更像是在看一场姹紫嫣红的春光,有一种无法言尽的赏心悦目。翻开史册,循着淋漓的墨香,那种只属于文字的厚重力量便扑面而来,摄人心魄,忘却昨日的纷繁种种,划过今天的如流时光,从此俗世繁扰便是在这倾城牡丹香中烟消云散。千古风月,如此而已。
(三)
喜欢张爱玲,她是个轻狂又落寂的女子,她在耀眼绚烂的文字中将自己放纵与燃烧,只余下那冷艳绝俗的神韵。民国数载摇曳风雨,她就如一朵临江照水花,不似林微因的清幽雅致,不若陆小曼的噬骨迷人,她只是她自己,冷艳到极致,孤傲到极致。曾看过她的照片,穿着一件旧色的旗袍,抬着高贵的头,漠然地睥睨着庸碌俗世。犹记那袍子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却凋零在她孤寂的眼底,无关悲喜,无关欢怒。她美的就像幽魂一样,带着被凉风裹紧的情感,粗粝又疼痛,在寂寞的灿烂中演绎着灼热的荒凉。她走进红尘,不被粉尘呛伤,依旧岿然独我;她离开红尘,又不被时间淹没,依旧灿烂光耀。因为相知于她,所以懂得她的喜怒哀怨,她的高傲不羁,她的狂妄不屑。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记得诗经中有一篇“野有蔓草”,至今我仍不能忘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流年日深,俗世如尘,在最深的红尘里与文字重逢,在苍茫的事物里,伴着墨香,便可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