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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电故事

别离

 

 

印象中的袁枚,一向是风雅而洒脱的。他爱茶,从茶的种类到储藏方法,他一一描写,语言详尽,百余年后读来犹觉唇齿留香。他爱美食,《随园食单》共十四篇,篇篇精巧,实在是考究又刁钻的食客的肺腑之言。

但他的《祭妹文》,读来却让人几近落泪。

儿时同妹妹一起读书识字,嬉戏玩乐。她从兄长的背后探出小小的脑袋,抢着去捉蟋蟀,到了冬季,蟋蟀冻死了,她又和哥哥一同为小小的生灵挖穴埋葬。旧事似乎还在眼前,如今袁枚却要为早逝的妹妹殓尸安葬。“今予殓汝葬汝,而当日之情景,憬然赴目。”何等凄凉!何等悲恸!他想要一一回忆往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渴望时光倒流,但却只能缅怀陈迹。他多么希望妹妹能归来,等到的却只是风吹散纸钱余烬。

“呜呼!生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纸灰飞扬,朔风野大,阿兄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高三的隆冬,晨读将尽,教室里的灯依旧明晃晃的,天边却已经泛白了。身边嘈嘈杂杂,我读到此处难过得说不出话,手脚冰凉,不敢再读。他弱冠粤行,她悲恸大哭;他衣锦还乡,她扶案而出;他患病卧床,她终宵慰问。不过转瞬,她已消逝于茫茫的天地间,他空留回忆在时光里驻足。

生死别离是人不可能逃脱的劫难。你我的生命重叠,留下痕迹,却又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各自驶向终点。至亲至爱别离后,我们会渐渐地从阴霾中走出,开始新的生活。但是行至某地或又见某物时,思维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停滞。我依旧固执地认为逝去不是天人永隔,不存在同一时间的坐标系内并不代表不存在。他们只是先一步离开我,而去另一个空间内生活,我哭泣是由于没办法时时相见,绝非因为永不能相见。我相信,和分离的友人能够重聚共饮,总有一天,我们能与之重逢。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你种下的那棵树已经郁郁葱葱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