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絮语
那风曾数次吹过我耳畔,捎来故乡的呢喃与叮嘱,伴随我穿越无数个不眠之夜,静静步入那片魂牵梦萦的土地。
故乡的风曾拂过那片湿热的泥土,携一丝土腥味穿过重峦叠嶂寻觅到我,那一刻,我恍惚间又听见了那质朴且粗糙的乡音穿梭在无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是卖猪肉的吆喝声,还伴着菜市场的草腥味。我喜欢菜市场,那里有故乡最本初的样子:孃釀们挽着手谈论家长里短,大姨们紧张地忙里忙外……我也曾无数次渴望一瞥那玻璃幕墙映照下的繁华与深夜的车流,可我的灵魂在多少次徘徊于都市霓虹后,还是选择在午夜与风一起回到那方熟悉的土地。只愿在那些个泪水模糊且风雨交加的日子里,与他们无言地静坐在屋檐下,然后从铁锅热气蒸腾的辣油中挑起一根毛肚。
故乡的风依旧是沉闷无色的。七八月间,在酷热的川渝小城中,风似乎静止了,沉闷得失去了色彩,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凝固了。无数人仍奔走在街头,熙来攘往。他们从何而来,又将到哪里去,我总在思索。我曾看见故乡青砖上爬满苔藓,我曾看见昏花的玻璃窗后零零星星躺着几件过时的零食,我也看见曾经的同窗在小巷的一头于烟雾中静静啜泣。他们总在故乡的那一缕风中追逐时间,哪怕大汗淋漓,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小城永远是温馨而美好的,在那一堵堵爬满迎春花的墙下,我们生长,我们奔跑,可唯独忘了做梦。
我跑过无数的山脉与河流,想要去拾掇那一片秋天的落叶,想要感受那一捧初雪在手心融化的冰凉,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尽管摔得遍体鳞伤。我乘上那一班称为离乡的火车又在寒冬腊月里风尘仆仆地在外面回来。我不曾后悔跨过那一条河流,即使曾在梦中依偎着母亲哭泣,即使曾在梦中与父亲彻夜长谈。风走过那么多地方,总是夹带着些许露水,那是她的泪吧,毕竟通向世界的路总是孤独且漫长的。
我想写一封信与风,让他替我回到故乡,信中不必是亲昵的想念,不必是华美的辞藻,我想让他替我讲讲远方的故事,问问亲友的近况,诉说对红油的想念。也许是近乡情怯,我写了很多,又一一划去,就让风静静拂过我的脸庞吧,穿过险峻而绵延的蜀道回到绿荫下的茶馆,吹开茶叶;回到喧闹的饭馆,透过烟雾;回到家,代我抚摸母亲刀刻般的皱纹与父亲斑白的头发,带一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