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随想
“自古逢秋悲寂寥。”但在初秋的艳阳天里,在夏与秋的交界处,我着实很难将明晃晃的太阳与明晃晃的悲哀联系在一起。我更愿意将秋天视为一个沉静的季节。沉静的喜悦和沉静的悲哀,铺成了秋的底色。
秋日的下午总是暖洋洋的。太阳将它的热度分出一部分赠予人间。我向来喜欢晒太阳。阳光给万物镀上了虚无缥缈的金边,又不至于陷入过于浓烈的幻梦之中——一切都恰到好处。
“在夏日过午的时候/在他人都在午睡的时候/我已奔跑着穿过田野”。不管是夏日午后还是秋日午后,这几句诗总是会被我从记忆中打捞出来。秋与夏并没有明确的界限,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同样模糊。做梦是诗人的特权,但在太阳光下,生活的影子会被逐渐拉长。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思想、一切现实,都包含在秋日午后的无边梦幻中——
秋风吹起来,吹散了夏日的梦。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秋日的悲哀不如说是来自秋雨。铅灰色的天穹压下来,阴沉沉得仿佛要坠落。“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面对“红衰翠减”,又有谁会发出一声“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的感慨呢?
自古以来描写过秋的文人墨客不计其数。文字是最矫揉造作的一种东西。它把人类最朴实、最自然的情感化为一幅抽象画,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解读其中的高妙。而不理解之人,则会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品评。但文字也是最真诚的一种东西。人类总是将自己的思想和感受忠实地封印进去,仿佛一块琥珀,将人类灵魂的一部分永远地保留下来。
秋天与回忆有关。熟悉的景色和日渐陌生的往昔,是我与秋天的交错点。
那是我的高中时代。校园里种着几棵装饰用的苹果树,很少有人打理,却依然倔强地结着青涩的果子。经常有这样一副情景出现——树上挂着一块“已打农药”的幌子,树下簇拥着一群望眼欲穿的学生。我并不夹杂于他们之间——我大多数时候是个看客,带着名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审视目光,用批判的视角去批判别人对自然造化的热爱。那是一种独属于少年的不成熟心境,与现在的我而言,虽只过去了两年,却恍如隔世。
秋天是相似的。低头。树叶又落了下来,枯黄而衰朽。它破碎的躯体记录着它走过的又一个轮回。抬头,远处仍是高远的天。
秋天又是不同的。江水不停,万物不息。又是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