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期待着时间能快点走。

在漫长的暑假抱着西瓜瘫在凉席上嘟囔着“好无聊啊，怎么还不开学”？可是刚一入秋就又巴巴地踮着脚张望新年的到来。那个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好慢好慢，慢到夏天的蝉鸣都是悠长的，慢到仿佛能看清每片落叶飘落后砸在地面的瞬间。

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可能是在偶然发觉自己的骨节日益明显的一刻，可能是在不经意间瞥见母亲头顶的白发的那个下午，可能是在某个生日，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后，房间沉入欢呼与黑暗交杂的刹那。

我说不清。

我只知道时间被一个又一个年份理性而残忍地分割，形成不可逾越的节点。十二月三十一日与一月一日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有什么微小的、不可视的悄然改变了。看似平淡寻常的日子日渐累积，却有不可小觑的力量。我害怕，我紧紧停住了步子，但依旧被时间推着向前走；我抗拒，我拒绝改变，但心境却和曾经的自己全然不同。我无法辨别改变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因为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改变了。

学生们背着不同颜色的书包来来往往，但包里的教材和往年相比已经悄悄换了一轮；集市上熙熙攘攘，卖水果的小商贩像以往一样吆喝着，贩卖的时令水果已经从柑橘变成了柚子；门前法国梧桐的枝丫和去年冬天一样光秃秃的，年轮却暗自长了一匝。

时间的河流从来不会停止流动，我在被推着一路向前的同时不断回望，却发现随着时间一起流失的，还有自以为深刻的记忆和曾认为难以忘怀的感触。那些或大或小，或开心或痛苦的回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逝去，开始变得十分模糊，终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灯光朦朦胧胧，左手被攥得暖暖的，屏幕上的时间从23:59跳到了00:00。

又是新的一年。